西瓜Ya

《唯愿明月入我怀》一

     

       第一章   有眼才能活

      兰因寺的大门在众僧的诵经声中缓缓合上,将尘世的喧嚣杂乱尽数阻隔在外。

      南厢房内袅袅焚烟,一袭青衣伏在案几上书写着棋谱,月光倾撒照映着青年的侧颜,时而蹙眉时而抿嘴轻笑嗔一句“真是个痴呆”。

      棋谱上十九道纵横交错间只有一粒黑子静静的躺在十五之八左上角的格子内。

      褚嬴记得这是他遇见那个少年后苦苦哀求才得到的第一盘棋,而满心满眼只有四驱车的小小少年噘着嘴在棋盒中翻腾出一子放在他折扇所指的位置旁边。

      在爷爷的惊讶声中褚嬴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嗔骂了一句:“你这个痴呆,落子怎么能落在格子里呢!”又想起顽皮的小孩怒目瞪着自己的样子和那盘无始无终的棋局,褚嬴笑着摇了摇头,透过窗看着挂在柳梢的弯月,一行琥珀顺着勾起的嘴角滑落在竹简上。

    


    “有道是‘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呐!”穿着洗的泛白僧袍的懒和尚用劲一拍院内正拄着扫把呆呆望月亮的青年:“我说时九段,您隔三差五大老远的跑贫僧这兰因寺来就是看月亮的吗?”

    “月亮一直在,长腿也跑不了。您这落叶再不扫,晚膳可就长腿跑了!兰因寺不养闲人。”

    月亮一直在。

     时光喃喃着:“可是...他走了。”

     褚嬴走的时候,时光是迷迷糊糊有印象的,半梦半醒间他的月亮哽咽着一遍一遍叫他“小业障”“小欢喜”,字句间裹着骄傲和宠溺,温柔至极。可是他害怕这变成事实,害怕睁开眼见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未复盘的棋局,害怕如何歇斯底里的吼叫那抹月光都不再照映到他身上。时光只愿相信这是一场短暂二十分钟的噩梦,他拂了拂头发侧过身将脸颊的泪擦去,如果二十分钟不够,那就做一晚上吧,不过是一场有尽头的噩梦而已。

      天亮了,那月亮会亲手将迷失梦境的少年带离苦海。

      懒和尚并未停下离去的脚步,侧身只留下一句:“贫僧觉得山水有相逢,若缘未尽定会再续,苦海无涯,时九段执念太深只会害人害己。”

    时光捏紧了手中的竹扫把,嗤笑一声。

    苦海?那是我的温柔乡。

    时光无数次午夜梦回见那湖中身着白衣的月亮与他对视,月亮眼中波光斑斑星河扭转,仿佛跨越了千年。

    苦海无涯,若回首岸上唤我的不是他,那我愿溺死在这苦海中,溺死在他的眸中。他的眼才是我唯一的活路。

    褚嬴走的第八年,时光已经接替了方绪最年轻九段的名头,包揽了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奖项,与俞亮并肩被誉为棋坛双子星。褪去了婴儿肥,时光五官愈发棱角分明,一颦一笑再也没有十八岁少年的憨态,反而变得冷冽、偏执、易怒,笑容也多了分世故。棋风逐渐张狂,暴躁与他性格相似,既有白子虬的神也有自己的形。   

 

    

     “褚嬴已在寺内数日,多有叨扰。此次回建康后怕是再来不了这清净地了,遂来向方丈辞行。”青年换了一席白袍,青丝半挽在头顶。

    方丈向褚嬴行礼:“褚施主可是去意已决?明日便是...哎,当真不悔?”

    额前一缕发丝遮住了青年的眼,却遮不住那抹坚定:“不悔。”

    看着眼前白衣身影虔诚的一步一磕头下山去的背影,与多年来他上山时一步一跪相重合。身着补丁的小僧童仰头问:“褚施主要去哪?为何说此去不回?”

    方丈拨着念珠朝前方深鞠一躬:“去寻他的因果,褚施主心系红尘怕是再回不了这佛门。”小僧童也学着方丈朝早已无人的山路深鞠一躬:“阿弥陀佛,山水有相逢,愿褚施主早日寻得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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